自然书(译)

古风今雨 · 发表于 2007-1-28 14:14:57

罗伯特•克里斯/著吴万伟/译

伽利略的著名比喻“自然书”是用来为摆脱宗教权威束缚的科学家的著作辩护的，但是在今天看来却非常危险。

现在的科学家仍然会提到伽利略1623年提出的著名比喻---自然是一本用数学语言写成的书。如果不能理解数学语言，我们将注定像“走在黑暗的迷宫”一样艰难地摸索。

像其他比喻一样，这个比喻有两面性，一方面，眼光独到，发人深省；另一方面，照字面理解就可能误入歧途。它抓住了我们的感觉---自然真理是强加在我们身上的，已经在世界上留下了痕迹，强调了数学在表达这些真理方面扮演的重要作用。

但是伽利略提出这个比喻只是为了一个具体目的。如果脱离了历史背景，把它用在当今这个时代，这个形象可能是危险的，欺骗性的。

两本书

不过，“自然书”的说法并不是起源于伽利略。之前几个世纪，宗教界就有一个普遍接受的主张，世界包含两本最重要的书。一本是自然书，如果根据圣经来解释的话，里面充满了表现深刻意义的符号。另一本书是圣经，它提供终极意义，或者自然符号的句法规则。理解就意味着同时阅读两本书，从在自然世界上发现的东西回到圣经中的内容，再从圣经中的东西返回自然世界。确实，阅读圣经曾经被看作研究大自然的一部分，不存在任何反科学的内容。

但是，到了文艺复兴时期，学者们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自然真理并不总是很容易就辨别出来的。相反，这些真理常常奇妙地存在于自然世界，需要特殊的训练才能探索出来。同时，新教改革运动也给理解圣经带来了巨大变化，强调了真理本身的准确和自足，而不是象征意义或者寓言含义。

1623年伽利略正是以科学和宗教的这些变化为的基础，决定拿“两本书”的比喻帮助自己摆脱困境。实际上，他的麻烦10年前就开始了，当时他的一个学生在比萨法庭讨论伽利略的主张，有人注意到圣经和伽利略的科学观点，尤其是地球观点之间明显的矛盾。因为同样的原因，宗教当局还威胁说要把伽利略的思想盟友哥白尼的《天体运行论》（De Revolutionibus）列为禁书。

为自己也为其他科学家担心，伽利略给公爵夫人克里斯蒂娜（Grand Duchess Christina）写信阐述科学与圣经的联系。在信中，他诉诸上帝通过自然和圣经两本书向人类展现自己的传统形象。他指出这两本书都表达了永恒的真理，是相互融合的，因为作者只有一个。上帝不过用两种方式表达了同一个内容。

伽利略的观点似乎说服了克里斯蒂娜，但是没有说服宗教当局。1616年《天体运行论》被列为禁书，1619年开普勒（Kepler）关于哥白尼天文学的教材也被列为禁书，伽利略本人受到攻击。部分作为回应，他写了《试金者》（The Assayer）里面包含了著名的段落“人们不能理解宇宙这本大书，除非首先明白其语言，看懂构成语言的字母，即数学语言。”换句话说，精通数学和物理的人可以明白上帝的意思，别人不行。

伽利略的这个比喻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它深深扎根于西方形而上学和神学的传统。首先，这个比喻使用上帝展现世界的力量、光荣和真理的传统思想。第二，它依赖同样传统的观念，圣经不能对抗逻辑或者理性的清晰表达。最后，它诉诸经过时间检验的自然被看作书的类比。伽利略的比喻有坚实的神学基础。

事实上，伽利略是让传统形象头朝下站着，即使他自己可能没有完全认识到自己的作为。自然书的形象现在意味着几乎和从前正好相反的东西---自然符号有自给自足的意义。要理解自然，人们不需要依赖圣经作为寓言上的帮助，研究自然是独立的活动，最好由单独的，专业的学者阶层来做。虽然如此，自然书现在已经成为最重要的文本，用技术语言写成的蓝图，圣经变成了用大众语言写成的使用手册。

伽利略在暗示科学家和牧师一样是权威。正如彼得•哈里森（Peter Harrison）在《圣经，新教和自然科学的兴起》（The Bible, Protestantism, and the Rise of Natural Science）中说的，“自然书和那些解释自然的自然哲学家承担了从前圣餐和和被委任的牧师担任的角色。”

关键问题

但是自然书的形象至今仍然在我们头脑中盘旋。其中一个原因是它隐含着一个最终的连贯的真理，一个完整的文本或者“终极理论”（final theory）。尽管许多科学家相信这个，但这不过是个信仰，我们更大的可能是无休止地发现自然中更多，随着我们的概念和技术继续前进的时候。而且，这个形象还说明自然书的文本有个神秘的来源。那种认为世界是超人作家的杰作的观点正是所谓智慧设计工程的观点的先驱。这个隐含意义导致当今有些社会科学家屈服于把科学家描述为表现，或者追求表现出牧师样子的诱惑。伽利略的形象的最重要的教训是我们需要一直保持提出和修改讨论科学时的比喻。

译自：“The book of nature ”Robert P Crease

作者简介：
罗伯特•克里斯（Robert P Crease）纽约州立大学（Stony Brook）分校哲学系主任，国家实验室（the Brookhaven National Laboratory）历史学家。电子邮件：rcrease@notes.cc.sunysb.edu

http://physicsweb.org/articles/world/19/1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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