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幸福而奋斗

poiu · 发表于 2006-11-12 12:30:11

人作为万物之灵，很有些值得骄傲的地方。比如人对自己的行为具有高度的自觉性和目的性，他（她）总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并且明白所做的一切都是奔着幸福而去的。在今天管理万能论的影响下，也许有不少人会给自己的一生做出细密周祥的“发展规划”，期望能有效地管理自己的人生。人为达到幸福，竭尽智虑，倾尽精力，毕生奔波。然而，无论垂暮之际回首一生，还是夜静之时品味生活，又有几人真正感到自己身处幸福之中？幸福就像幽灵，总是在人们的眼前晃动，挥之不去，又不可企及，于是人们相信：“明天，明天就能把幸福抓在手中。”可实际往往是痛苦却不期而遇。痛苦于人，如影随形，人至影随，驱之不去，避之不及。最后人无奈地感叹：“痛苦的人生！”
这是人生不解的矛盾。为幸福的奋斗，历经艰难险阻，留得满身伤痕，甚或心身残缺，于是而言幸福，何其遥远。依笔者之见，这个矛盾产生于人的生活内容的复杂性。依层次分析，每个人同时生活在自然、社会和精神三种领域。大体若做到这三者协调，人或许便能幸福。这就是马克思所说，共产主义社会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是理想的，作为完成了的理想主义是自然的。问题只是，这三者协调一致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样说的一般依据在于，社会作为自然的对立物，二者对立的可能大于协调的可能；精神之于自然和社会，其本质在于超越后二者，而不是彻底地服从后二者，其中的矛盾显而易见。更何况这三个层面的内容处于变动不居之中，在复杂的变化中寻求协调，是何等困难的事情。举例而言，人的身体属于自然，生老病死无法控制，仅此一端已足令人陷于痛苦；而今竞争剧烈，要求每个人都有无穷的精力，快速的反应，如簧的巧舌，甚至要有天仙般的美貌、性感的身材、高昂的欲望。仅此社会对个人身体的要求已使人穷于应付，遑论其他。“活得累”成了国人的口头禅。如果说古代的“方步”还多少体现了人与社会的平和关系，那么现代人急促的步伐正表达了人与社会不协调的加剧。
现代人的社会生活，幸福系于事业。而事业是庞大的社会分工体系中的某个环节。这个环节的存在和发展，受社会运动的支配，既不是人所完全或预见，更非人力所能控制。有多少工作勤奋、甚至很有能力的人，纷纷下岗，这是社会结构变化的产物；同样，社会的需求也可以把一个普通的人一夜之间推向巅峰，犹如“赵薇现象”、“F4现象”，许多人觉得不可思议而骂声四起。事业的成败不尽因于个人，故古人告戒我们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即使事业成功，也只能有克制地骄傲一下，免于落入“得志猖狂”的小人之列，幸福便也大打折扣。
当然，幸福有很强的主观体验性。在有某种特定的情况下，获得幸福体验的重要条件似又很简单。比如一个饥饿的人得到一顿美餐时会有快乐和幸福。这表明幸福来自得到了过去所不曾拥有的生活状态。若是一位曾经绵衣肉食而又陷于贫困的人，这顿美餐会引起他无尽的哀叹。因而幸福具有相对性，涉及主客体关系的协调和统一问题。人所能把握的仅仅在于自己的思想，并且人总是依自己的思想去理解生活，从而体验生活的意义。由此可知，人对生活的理解与体认是千差万别的，因此，寻求一种条件简单的幸福也变得复杂了。爱情是大多数人赞同的幸福，只需要一对男女的情投意合就能实现。可是人类能把航天飞船准确地送入太空轨道，却不能把握两个相爱男女的感情走向。各种科学和技术研究告诉人们，人之所以未臻幸福，是因为人类尚未彻底地控制和占有自然界，所以要夜以继日地向自然进军，与自然界搏斗。为了幸福，人类甘心成为机器的附属物，成功创造产品价值的无情工具，贫困的鞭子和金钱的咒语把所有人驱赶到商界战场去拼搏。然而，有谁敢保证现代生产线上的工人比田园中的古代自耕农更幸福，享受生活低保的失业工人比流浪中的鲁智深更幸福。
所以，人类企图从控制和占有外部事物入手获取幸福的路径是很值得疑问的。资本主义所推动起的求真取代了古典求善的社会取向，自然、社会和人类精神三者之间的变动和冲突，超过了以往的时代或者说，现代生活中寻求这三者的平衡与协调比过去更难、更复杂了。社会追求发展，文化的旨趣被迫从指向人心转为指向外部世界似乎文化的功用调试人类精神的功能下降，等于抽去了文化的精神内核。所以当今流行的文化都是形式主义的。诸如影视强调视觉冲击，歌曲追求声音和服饰的奇特，文学热衷描写变态和丑恶行为，一切的意义均依赖于包装形式。这表示着人类内心正在走向空洞，依空洞的心灵去体验生活，也许更易得到幸福，不过这种幸福是客观必然性的产物，而完全受必然性支配的事物仅仅属于动物性。人类如果这样“回归自然”，就像好莱坞电影的“未来世界”一样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