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航空黑名单案的情理与法理

悟通 · 发表于 2010-5-29 02:01:45

厦门航空有限公司（Xiamen Airlines Ltd.，简称“厦航”）被其过去的安全员以拒绝其搭乘飞机而起诉侵犯人格权的案件，被称为中国首例航空黑名大案，其影响已经超出了案件的本身，但是，航空的行业特殊性并没有在这个案件中充分展示，因此，笔者尝试结合行业特性再做一点法律分析。
　　根据媒体报答的案件事实，此案可以归纳有3个法律争议：1、航空企业是否可以出于安全原因对乘客进行拒载？2、本案厦航的拒载是否应当获得司法维持？3、拒载若不妥，是否侵权乘客的人格权？
　　笔者的观点是：1、出于安全原因，航空企业可以拒载。2、本案厦航的拒绝决定并无不妥，可予维持，但应当要求其补正具体限定时间以及解除拒载的条件。今后国家若出台相关规定，则以国家法规为准。3、厦航可以向其他航空公司告知其拒售机票给原告的事实及理由，但是否判断原告为拒载对象是各航空公司自己的权利和安全保障义务，而且原告与被告发生争议和恩怨，按一般常理不能得出危及第三方航空公司安全的结论，在没有法律依据的情况下，厦航向其他公司发函商请拒不售票给原告，损害了原告的人格尊严，侵犯原告人格权和消费者的选择权，应当承担民事责任。具体理由如下：
　　合同法第289条规定，“从事公共运输的承运人不得拒绝旅客、托运人通常、合理的运输要求”。如果没有违反反垄断法关于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禁止性规定，即“没有正当理由，拒绝与交易相对人进行交易”，一般来说航空运输企业是不能拒绝乘客买票搭乘飞机的。但是，大家一定也看过许多报道，有些人因为在乘飞机时开玩笑，例如谎称炸弹，结果导致被赶下飞机，或者飞机提前降落，经过安全检查才知道是虚惊一场。最为知名的是今年年初留学生在美国纽瓦克机场穿过安全绳索热吻女友导致机场关闭6小时的事情，闹得全球皆知，后来还被起诉。原因大家也都清楚，因为自从9·11恐怖事件之后，航空安全已经成了容不得任何玩笑的敏感问题。虽然旅客确有人格尊严的权利，本案原告的权利也是我们所有公众都一样有的，在一定意义上来说我们和他是利益相通的，但是，在遭遇到可能的公共安全问题时，还是应当遵从生存利益高于发展利益的原则，即应当优先保护飞机乘客的安全，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本案实质是一个公民的人格权与公共安全的冲突问题，案件的处理决定于法院在这个问题的平衡上如何取舍。
　　本案的一审原告败诉，除了法理方面的原因，还有一个现实的因素，法官不是生活在真空当中的，按照中国目前的责任追究方式，谁审这个案件，都不敢判决原告胜诉，否则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谁负责？谁又负得了责？本案虽然媒体舆论支持原告不少，但法院正式邀请的专家，则基本支持拒载可以成立，为什么？媒体发言对错没有责任追究，可以迎合多数意见，可是如果正式要求你承担责任，是否还坚持原来的观点，那就需要实践检验了。舆论的风向是有可能会转的，但决定只能有一个，而且必须在事前作出，那些事后的诸葛亮的观点，在做这样的决断时，是于事无补的。
　　虽然航空企业在发现潜在安全隐患时，可以拒载乘客或者采取必要的措施，但是，仍然不能超出必要的限度。本案中原告虽然有过激的行为，被告据此认为危及其航空安全，并无不当，但这是与被告之间的恩怨，没有迹象显示原告危及其他航空公司的安全，而且，其他公司也有判断和识别航空安全的权利和法定义务，被告可以出于安全的考虑将信息通报其他公司，供参考，但商请其他公司拒售机票，则缺乏事实和法律依据，也难免打击报复的嫌疑，不论哪家公司，机长根据民航法可以拒绝可能危及安全的旅客登机，换言之，被告不商请其他公司拒载，也不会违背确保航空安全的责任，因此，被告商请其他公司拒载的行为不合法，应当承担法律责任。
　　被告告知其他公司对原告拒载与商请其他公司拒载，这两者有区别吗？当然有。所谓“告知”，应当是中性的，客观陈述自己拒载的事实以及依据的理由，是否判断为可以拒载，是他人的权利和义务。但“商请拒售”，则是包含了被告认为原告为因为安全原因不适合乘坐航班的人的判断，被告不是执法机关，无权作出此等认定，何况这种判断也缺乏必要的正当程序，而且，必然影响原告作为行业内人士的声誉，因此，被告商请其他公司拒载的行为构成侵权，应当承担民事责任。
　　本案的处理将为今后此类事情的处理树立标杆，因此，必须考虑行业特性以及法律的公正适用，并且必须维护确保航空安全的这个大局，笔者认为根据以上分析，在本案实现利益平衡并非不可能，对于厦航等航空承运企业来说，输赢不重要，妥善解决不留后遗症才是他们迫切需要的，否则损害的不仅仅是航空企业形象，还有中国的法治和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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